“上天给不了臣妾想要的,臣妾就只能自己去争了。”嘉贵妃望了望天上星、星间月,无甚意味地笑了一声,随后又走到越武帝面前,将卷起的诏书重新展平。
狼毫重新蘸满墨汁,递到他的眼前。
“陛下,动笔吧!”
“长仪。”
嘉贵妃的凤眸一凝,长仪,是她的名字。
自入宫中,她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,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。
越武帝似是十分疲惫,垂着脸,花白的鬓边宣告了他的一生将就这么结束。
他说:“朕并非无情之人,若你愿意回头,朕对你,既往不咎。”
嘉贵妃的表情有所松动,但也只是一瞬而已。
“臣妾早就回不了头了。”
她将狼毫往前递一寸,越武帝盯着她良久,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堙灭,一片死寂。
越武帝道:“你可知,卫启是如何知道解忧帮的存在的?”
嘉贵妃不解,越武帝闭上眼,说:“动手吧!”
嘉贵妃愣怔住,只听一阵极其清晰的东西破开的声音,然后胸口传来撕裂的剧痛。
一把刀,从后面插进她的胸膛。
刀把上悬着细细的链子,链子的尽头,在乾元宫寝殿的房梁上。
谢相思从房梁上跳下来,走到嘉贵妃身后,将刀拔出。血喷涌而出,染红了脚下这一片土地。
嘉贵妃倒在血泊间,眼睛睁大,手用力地伸,想要抓住什么。可这一刻她什么也抓不住,什么也没有了。
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错了哪里。
嘉贵妃认为自己掌握了宫禁,但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个局。
她身边的自认最可靠的,晋王留下的,解忧帮的人,除了听命于雇主外,更听命于帮内的命令。
解忧帮从来都不是一个江湖帮派而已。
昔年,是越武帝有意让卫启的人探知到解忧帮的存在,那之后的种种,都是为了今夜。
铲除了卫家一党,云客便能好好地、安心地整治吏治了。
谢相思收了刀,对着越武帝拱手:“陛下,都已经解决了。”
除了嘉贵妃的人被屠杀殆尽外,宫内不会有动乱,城外兵马也不会有异动。
今夜长安没有缭乱,只有平安。
叩谢相思
月落日升,又是新的一天。
长安日头烈烈,两江地区却是阴云密布,午后开始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村落里家家关门闭户,只有鸭子欢快地踩着水走在乡间的泥泞路上。
孟钦站在院子中央,眯着眼看向濛濛细雨间的小路,站了半个时辰,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。
此刻距离他派人出去,已经过了两日。
他的那些人像是泥沙入海,没有任何的动静,他昨晚连夜又派出去几个人,亦是至今没有归来。
没有什么比这种事事不确定给人的恐慌感更强的了,孟钦长这么大,凡是想要的,从没有得不到的,他事事都在人前,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。
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多,解忧帮新过来的八个人是王牌不能动,在前路不明的时候不能再派出去了。他如今能做的,就只有像个废物一样等在这里。
他立在雨中,宛如一座雕像,内心的恐惧袭满全身,爬向四肢百骸。
副将看得着急,将伞往孟钦那边又遮了遮,道:“王爷您先进去吧,属下在这儿守着,一有消息属下立刻就去回您。”
孟钦的脚终于动了动,却是转向了关着裴昭的柴房。
进去前,他折回身,拽下副将李然的佩剑,提着推开了门。
柴房里全是灰土杂物,裴昭一身脏污坐在其间,面色却波澜不惊,像是一早就在等着他。
“裴昭,长安出事了是吗?”
裴昭静静地看着他:“我和王爷一起待在这儿几日都没有出去过,王爷问我,我又怎么会知道?”
“你知道,你把我困在这儿,就是要让我没有耳朵去听外面的消息,也没有眼睛去看外面的情况,我像个瞎子,像个聋子,什么也不知道,不敢往前也不敢后退。我在这儿,四弟在长安,那出事的,一定是长安了。你从两江来,不过是障眼法。”
裴昭倒是有些佩服这位晋王殿下了。
他阴狠莽撞,倒也有些脑子。
裴昭不置可否:“王爷这么说,那我也没什么可反驳的。就是不知道,王爷如今要怎么做。”
“怎么做?”孟钦念着这几个字,笑意陡然有些阴鸷,“你与我一样,都被困在这里,长安局势,你我皆是不知道,你怎么就这么敢肯定出事的是本王,而不是四弟?”
裴昭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,不再是古井无波,事事都算在眼底的讨厌模样。
孟钦的剑出鞘,剑锋抵在裴昭的咽喉,只要稍稍用力,便会立时要了他的性命。
“本王的人,胜过白玉龙佩。本王就带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