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俯下身,将那粉末摊开在手上,噙在唇边,小心翼翼吹入。
何树踉跄一步,难以置信:“半夏可作通关散,是用搐鼻法得以通窍的……可孩子已然没了脉搏,搐鼻无用啊!”
旁边一人坐在石沿上,见此睁大双眼:“何大夫,他这是在做什么?难不成能够起死回生?”
何树摇头:“我怎知!”
他蹲在纪方酌身边,焦急道:“你到底……”
话未出口便滞住了,他愣怔看着纪方酌——
他好像,正在拼了命地救回怀中那个生命。哪怕已经被放弃。在熹微的天光下,他额角一滴汗水垂坠而下,沿着下颌落在地面。
他不厌其烦重复动作,又把孩子放在腿上,再度去用力按压胸口,直直盯着孩子的面孔,企盼发生奇迹。
——只是须臾功夫,那婴儿忽然呛咳一声,睁开了双眼!
纪方酌立刻俯下身体,右耳贴在婴儿身上停了片刻,最终抬起头。
“好了。”
纪方酌垂下手臂,把婴儿裹在地上的衣裳里。
“心跳已经平稳,现在能够自主呼吸。暂时不要进食,保暖即可。”
他神情疲惫,忘了自己身在古朝,懒得斟酌措辞。
重重叹了口气。
他闭眼喃喃道:“水课……心肺复苏急救法,大一差点挂科。还好没忘。”
何树嘴张成圆状,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去探孩子脉搏,没听见他说了什么。
纪方酌累得要死,挥手让那妇人不必道谢,去看孩子。
然后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,想要闭目养神,结果还没歇上一刻,耳畔嘈杂无比,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被团团围住。
“纪庄主,您精通医术,也救救我家小孩吧!孩子后背覆疮,现下根本无法入睡……”
“大夫,我也是,我……”
“纪庄主,您那还有药酒吗?”
“纪庄主……”
“大夫,我……”
“我真不是大夫。”纪方酌哭笑不得,“大夫在那。”他指向何树,“不过我也没有药酒。雄黄难得,上别处也不一定采买得了。”
“那我们怎么办啊?”
“是啊……”
“县令不管,侯府不管,”一人愤声说道,几乎落下眼泪,“究竟谁来管管我们?”
“纪庄主。”
耳边响起何树的声音,纪方酌抬起头,便见他怀里抱着半沓书卷,弱弱道:“孩子无大恙了。我方才去翻书,想寻复苏术来看看,结果……找到了这个。”
他抽出只手,翻开最上一篇泛黄纸页,说道:“还有一种药材,入酒可解毒祛风。似乎就近便能采摘……在蓼乡背后的无名山上。”
纪方酌一顿,迅速直起身子:“什么药材?”
“天南星。”
“什么?救命药就在无名山上?”一人瞪大双眼,喊道,“我们有救了?”
“真的吗?”
众人纷纷道。
“什么药材?我怎么从未听过。”
“大夫说有呐。”
“可是,不是还得入酒吗?”
“谁来管管我们……”
纪方酌闭了闭眼,片刻后站起身,环视人群。
最终平静道,“我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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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婆你怎么那么甜啊
遣回乡民后,次日纪方酌便和何树一起踏上了去无名山上采天南星的路。
天南星叶片呈鸟足形状,生长在湿润松软的林下砂土附近,不难探寻。很快他们便采摘了整整两筐,径直回了纪家酒庄的屋宅,打算在这里制酒,好就近分发村民。
此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,纪方酌走前,苏年絮絮叨叨叮嘱好久,要他好好吃饭,好好睡眠,不要过分挂念。
纪方酌舍不得,抱着他抵在房间门背后亲热许久时间,直到何树在楼下催促。
“好了,快去。”苏年捧起他半边脸颊,温温柔柔在他眼角啄了一下,“蓼乡疫毒肆虐,你……要保重身体。”
纪方酌揉揉他的头发,弄得他头顶凌乱可爱。
笑道:“无需担忧。这疫毒大多侵入身体底子不好的人,我身体好不好,老婆你不是最清楚了吗?”
苏年见他又不正经,假意推他一下,抿着嘴唇笑:“是,我最清楚。别让何大夫等久了,去吧。”
然而没过几日,两人就又重聚了。
天南星的药效比何树想象中更加显著,晒干碾成粉末,溶入黄酒,只需要涂抹在病人患处,就可以极大程度减轻疼痛和瘙痒的症状。
至于体内毒素,天南星性温,可外用亦可内服。何树把它们和官桂、生姜蒸制入丸散,令乡民服下,不出三剂就见了效果。
这一日午时,烈阳当头,纪方酌把新的几坛发酵好的黄酒从墙角搬出